指南鱼 (4)_槐安客栈怪事谭管重六祝鹤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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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南鱼 (4)

  掌柜把武峰带去楼上仔细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重六因为要在堂子里盯着没法跟上去听,好奇得不要不要的。

  这才几天,就出事了……

  正一边猜测着可能出什么事一边往酒壶里分酒,却察觉一道阴影笼罩在身上。重六仰起头,看到萧意站在柜台前,垂着眼睛觑着他。

  “呦,客官对不住没瞧见您。您需要点什么?”

  “小哥,你们客栈怎么总是漏水?我那屋子里地上又是一滩水,被褥都是潮的。”萧意皱着眉,那威严的脸上略见烦躁。

  重六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酒液,“漏水?不应该啊?您楼上我记得没有住人所以也没烧过水。那我现在就去看看?”

  “你去吧。我一会儿要出门。我希望回来的时候这个问题可以解决。”

  这语气,果然有种让人不寒而栗跪下求饶的气势……

  重六吓得赶紧拿了水桶抹布就跑去了萧意等三人居住的北楼。

  这三位道上的朋友出手阔绰吓人,直接要了三间头房,于是重六便将北楼中间那一层的三间相连的房间给了他们。那女扮男装的姑娘住在中间,阿良的房间在左,萧意的房间在右。

  重六一拉开右边那间房的门,一股子阴湿的气息扑出来,令本就寒冷的冬日更添了一份刺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明里屋外屋都还燃着火盆,到处都点着蜡烛,却还是驱不走那寒气。

  重六打了个哆嗦,心想着一会儿得赶紧弄个火盆来给这屋子去去湿气。也难得人家在这儿住了这么些天了才来抱怨。

  却如萧意所说,那原本最近两年才翻新过的海棠木地板,现在却发黑生霉,一踩下去就咕叽咕叽往外冒水,软得跟吸饱了水的棉花似的。

  重六心里觉得奇怪。往头顶上看了看,也没见到天花板上哪里有漏水的痕迹啊?

  更何况正如他所说,楼上的房间是没有住人的。

  重六在屋子里四下走了一圈,用手摸了摸那被萧意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确实受潮了,一股湿凉的感觉。他于是把杯子卷了,先都抱了出去扔到走廊里,然后挥舞拿起干手巾,开始吭哧吭哧吸地板上的水。

  那些水像是挤不干净似的,一直从木板里往外渗。这木头竟像是已经被泡烂了……

  要不给人家换一间房吧……

  重六一边纳闷,一边试探着把吸了水的手巾凑到鼻间闻了闻,却闻到一股子海带的气味。

  重六纳闷了,这是海水?

  他们这天梁城离海那么远,就算汴河里流的也是淡水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该不会是……他们在海上惹了的东西跟来了吧……

  正纳闷着,他注意到一块地板忽然自己翘起来了一角。并不十分明显的变化,如果不是恰好发生在重六的余光里,他甚至注意不到。

  重六皱着眉,愈发困惑,他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那块潮湿发软的木地板。却在此时,他清楚地听到了敲击声。

  咚咚咚三下,从地板下面传来。那翘起的地板也跟着细微颤动着。

  重六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想起了阿良跟他讲过的,从船舱底部传来的敲击声。

  不会这么巧吧?是不是楼下的客人?

  亦或是自己的幻觉?

  重六紧张地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茶。他抬起头看着整间房,乍一看跟以前似乎没多少区别,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房间的角度不太对……好像靠近床的左边墙角有点……扭曲?

  墙也似乎不再是直上直下的,而是向内倾斜,仿佛要压下来了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重六打了个寒颤,立刻抓起地上的木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门口跑,可是

  抬手一拉门,那门环的触感却像极了猪肠或者海蜇一类的又软又有韧劲的东西。他只好改为抓着门上的木格拉门,但所有东西都变成了那种又软又黏的质地,一拉就会变形,一松手又会弹回原地。

  那诡异的触感令重六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大声叫喊,希望能有经过的客人听见。可是叫了半天,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人回应。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声音是否有穿过这道变得十分奇怪的门。

  此时房间里的氛围愈发诡异。原本涂白的墙壁上也开始渗出水,宛如出汗一般凝结成水珠,水珠又汇聚成细细溪流在墙上一缕缕流下。空气中饱含带咸味的水分,令透过窗纱射进来的阳光都变得有些混沌不明,渐渐暗淡下来。

  一种无形的压力渐渐凝聚,令人呼吸困难。

  透过愈发晦暗不明的光线,重六看到墙壁上的漆开始大块剥落,挂在墙上的美人图上的美人也在微妙地变形。她们的额头在变得低矮扁平,眼睛在慢慢突出眼眶。那些黑洞洞的豆一般的眼珠,却仿佛都在盯着重六。

  到底发生了什么?客栈不是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砰砰砰,混乱的敲击声从地板下和门窗外连续不断地传来,仿佛有千万只手在拍着木头和墙。重六恍惚觉得自己不是在客栈里,而是在那艘困着阿良和其他一百来号人的大船上。这里不是客栈的房间,而是那被苍茫大海包围的船舱。

  海他本是不陌生的,但也尚未坐那样的大船到大海的中心去过。无尽广袤的咸涩海水,从寰宇诞生之初就存在的海水,孕育一切的海水……没有人知道那阳光从未到达过的深海黑暗中藏着什么没有被人了解过的恐怖东西。

  重六的眼睛落在窗上。他看到有什么十分巨大的影子,在窗外快速地掠过。

  那种大小……比人大太多,也不可能是任何鸟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门以外,窗户是唯一可能的出口。可是重六现在却不大敢推开了。

  那影子是什么东西?

  是远处的什么鸟投射的影子落在窗上的错觉?

  重六深深呼吸几口,自己给自己打气。不论如何得想办法从这间房间逃出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掌柜……他又从葫芦里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茶,用袖子擦擦嘴,伸手去拉开窗扇。

  窗户倒是没有变成黏软诡异的质地,他一拉就开了。

  可窗外看到的并不是后院和更远处的巷陌。

  而是一片黑暗。

  不……不是纯粹的黑暗,有光,淡淡的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

  亦或者是存在在他自身的光……

  这种形容也一样不准确。那种感觉,就仿佛他不需要外界的光,便能感知到黑暗深处的种种景象。

  仿佛他本就是诞生在无尽的黑暗里的,仿佛他从未有过眼睛,有过视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重六忽然意识到,那不是黑暗,而是一片海。

  最深的,未有活人见过的大海之腹。

  这个认知令他整个人都战栗着,动弹不得。这间房间,是什么突然被搬到大海深处的?

  为什么那些海水没有进来?

  为什么这间屋子还没有被压垮?

  为什么他还没有被淹死?

  重六意识到,客栈虽然因为不明原因被这来自大海的恐怖秽气渗入了,但一些基本的保护或许仍在。他和这片未知的黑暗中间,仍旧隔着一道看不见的护盾。

  他于是向着窗口试探性地走了几步。视线虽不管用,他还是眯起了眼睛,试图从那黑暗中辨别出更多的东西。

  黑暗里,确实是有东西的。

  他看到了在那海底起伏的荒芜大地上耸立的巨大城池,那些倾斜诡仄的角度勾连在一起形成的令人目眩的城门,那些如墓碑一

  般高高耸立的巍峨建筑。它们沉默伫立,仿佛从时间的初始就已经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样的东西,会在这样深的、只有少数鱼类能活下去的深渊海底建造如此巍峨浩瀚的城市?

  为何那些角度,那些黑暗交错的剪影,给他一种古怪的似曾相识感,他好像是在梦中见过的。

  难道现在他是在做梦?

  重六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空洞着迷,被那浓稠的黑暗冰冷吸引着,又向前走了一步。

  黑暗里,亮起一双污浊泛白的眼睛。一道佝偻的影子,正在不远处窥视着他。

  不……若感知的仔细……你会发现那是几十道同样佝偻的、人形的影子,悬浮在那亘古的黑暗里。

  人?

  这样的地方,怎么能有人活着呢?

  当重六又向前走了一步,一道佝偻的人影也开始接近他的窗口。

  远处,那海底城邦的外围,有一些巨大到令人一时难以理解的触手状东西轮转而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听到一种低沉的、难以名状的震颤,透过海水传递过来。

  嗡嗡嗡,低频率的震动令人的耳朵无法捕捉,却能感觉到一丝空气中的异样。重六若是没有喝下那些茶,此刻的感知恐怕还会更加敏锐。

  那震动是一种语言。那些佝偻的、巨大的、古老的海底人的“语言”。

  重六没办法精准地理解震动传达而来的意思,可是一些混乱的画面却出现在他的头脑里。

  他看到了两座山峦般巨大的神像。

  与其说是神像,更像是怪物。

  左边的雕像有着鱼一般的头,削铁如泥的尖牙一层层排列起来,覆盖着鱼鳞的身体极为强壮高大,背后如利剑倒插着数不清的尖刺。而另外一尊,有着女人般的身体,一样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鳞片,可她的肩膀上,却有九条极长的脖子,顶着九颗形状各异的脑袋。

  有些脑袋看上去似蜥蜴,有些像鱼,还有一些却是人的样子。

  他们是这座海底王国的国王和王后,也是那些海底人的神明。

  它们在召唤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重六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似乎是想要将手穿过窗棂,伸入那黑暗中去。

  可就在此时,一道粗大而强壮的、生长着血肉筋脉的树藤缠绕住了他的腰身,猛地将他向后一拉。他大叫一声,天旋地转,下一瞬已经躺在了干燥的走廊地板上。

  而掌柜正立在他旁边低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重六眨了几下眼睛,那黑暗的大海对他的催眠魔力渐渐褪去。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就……

  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急急地说,“东家!那间房有海里的秽气!”

  “我知道。”掌柜的眼神移向重六身后的房间。

  重六一转头,却愕然地发现,那房间中虽然地板和墙壁仍旧潮湿,散发着海腥味,可是窗外明明是阳光灿烂,哪里有什么黑暗的深海。

  刚才是怎么回事?幻觉还是真的发生过?

  “喵……”

  重六一低头,便见狸花猫正蹲在他和掌柜中间,大大的金绿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不是猫及时来叫我,恐怕我也赶不及救你。”重六这才注意到祝鹤澜的脸色不大好,有点像是受惊吓后的苍白,也还有一丝……戒备。

  掌柜该不会以为是他把这秽气引来的吧!毕竟他之前畸变的时候,那些触手确实有点像是海里的东西……

  重六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解释,“是萧意说屋子里泛潮让我来看看,我才被困在里面的!”

  “他们身上沾染的秽气虽比一般人强,但不应对我的客栈造成这么大影响。”祝鹤澜向前走了一步,比重六高出一些的个头天然形成了

  某种压迫感,“畸变渗入了客栈内部这种事,还是最近三百年来没有过的。”

  重六结结巴巴辩白着,有点怕似的往后退,“我也奇怪呢……东家,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祝鹤澜微微眯起眼睛,仿佛正在透过重六的瞳孔透视他的大脑,看他是否在说谎。正当重六心中打鼓半是害怕半是惶惑还有一点点委屈受伤的时候,祝鹤澜却又收回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转而将目光放到走廊尽头。

  有人哼着小曲走来,却正是刚刚带着师妹在城里玩回来的溟渊道阿良。他们二人一看掌柜和重六站在萧意门外,立马神情一凛,戒备起来。

  “喂,你们干嘛呢?”阿良质问道。

  祝鹤澜以同样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二人,却又忽然挂上了惯常的亲切真诚的微笑,“对不住几位,楼上有客人打翻了浴桶,几位的房间都发生了渗水的情形。恐怕要烦请三位换一下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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